Orange Days 踩著冬天的太陽，採下橘子的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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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.01.25　作者：車訊網　

這是一次意外。決定不理壞天氣預報出門晃盪，藍天卻撲向我們而來。決定往三峽不知名的深山探訪，途中卻遇到橘子園的招牌誘惑我們入場。旅行和人生不都是這樣子嗎？當你以為壞天氣是一座牆，走近才發現那是一道門；當你推開門準備往右冒險，回頭才看見在左邊悄悄發出亮光的橙色寶藏。

這是一個待在門內再適合也不過的壞天氣。不過，還是出門去吧，總不能凡事都順著老天爺的意吧。那麼，該去哪裡好？像這樣有點頹廢的日子，不如去看看重建中的三峽老街，似乎能將陽光不露臉的生活也順道重整一番的感覺。一個小時後，不知道為什麼車子正在往大溪的路上，嗯，老天爺大概也不想順著我們的意，不過也有可能只是我們自己又看錯路標了而已。

既已半途錯路，不如先不回頭，偶爾亂七八糟一下也不錯。話雖如此，事實是這段往鴻禧山莊的桃58縣道，確實美的令來者離不開。這裡是雙向雙線的平緩彎山路，四方視野一反常態地格外開闊，再怎麼樣急躁的傢伙一到這來，一定會將車速放慢到20公里，就是這樣的地方。嫌棄生活太擁擠，呼吸的空氣太稠密的話，不如到這裡來放鬆慢慢駕車，絕對不會使你失望。今日陪伴我們的S80，大氣從容地配合這座山，簡直就像是溫順質良的奶油一樣，靜悄無聲地融化，優雅緩流過彎曲道路；而被包覆在米白色空間裡我們，老實說，真的很像駕馭著一頭鯨魚深遊海流。

沒有什麼預警，陽光極為自然地出現，天空極為自然的轉藍。我甚至沒有留意到變換的那一刻。大概是因為路邊的那塊招牌吸乾了全部的注意力。它毫無裝飾，就像隨手撿起的薄木板，在那上頭塗了不均勻的白漆，寫了不算漂亮卻很誠懇的字『採果由此左轉進入４公里』。再也沒有比它更直入人心又無防備的招牌了。所以此時此刻，不左轉是不行的。總之眼前剛好有著這樣難得的指示，我有什麼理由不左轉？可是當我把方向盤一轉滑進岔路，向前迎接的卻是荷槍站硝的軍人，軍人後方還有看來堅守崗位的強壯柵欄。槍？軍人？我只是想採個橘子，老天真是愛跟我開玩笑。

『嗯…是這樣子，請問採橘子…是從這裡進去嗎？』我們以走錯路在先的謙敬口氣提問。『是啊。就是這裡。是這邊後山的農場。』阿兵哥倒是爽朗的很，想必一定是常常遇到像我們這樣子的遊客詢問，『請先換個証件，往前沿著指標走就可以囉。』親切專業的語氣，簡直就像當地的導遊一樣嘛。果然一切都是我們自己想像太過頭。

換了証件後循著山路向上開，發現隨著越來越狹窄的路面，森林也越來越原始而恬美。有時枝葉交疊覆蓋攀成深綠簷廊，突然又豁然開朗以出奇不意的線條描畫天空；不禁教人再度鬆開油門，以極緩的速度前進。如果後方沒有來車，真的就想這樣在路中間停下來，悠閒無聊地將這裡的綠色標上不同層次編號；即使不那麼做，只是打開車窗多呼吸一秒這裡的空氣也好－這地方確實會莫名其妙使人打從心底這麼想。

比起霧氣繚繞、俠意萬千的霞喀羅古道（人可以任意行走），這段往果園的山路，簡直就像添了果香的小瓶裝森林系香水一樣，雖然規模較小（人不宜散步行走），卻有一份無可取代的清甜與細膩。還捨不得把彎轉完，還停留在過去與現在的森林遙想之間，這段迷人山路就這麼結束了。在這樣的香氣結束點上，我們靠近的是一棟看來幾年前翻修的新老屋，還有正閒適坐在門內的灰髮老婆婆。

很快我們打了招呼。用彼此都不太懂的語言。但是那有什麼關係呢？大家臉上的笑意都像天氣那樣好。為了不打擾熟睡中的狗，我們把車慢慢沿著走廊停好，下了車立刻忍不住來個深呼吸～嗯，世界上要都是這麼乾淨單純的空氣就太好了！房屋對面的小簷廊下，老先生正在排列籃子裡一朵朵飄散香氣的菇，他說：『是柴菇…早上採下來的…口感…很好吃。在樹裡播下種子…採收要一年…很香…』並非我偷懶用點點點帶過而不詳細轉述，推測年歲已過七十（大約有八十吧！）的他，熱情講出來的話讓我的耳朵著實有點無法辨識，但是那又有什麼關係呢？總之我們從對話中可以知道這些柴菇是他的驕傲，當然，還有他身後的廣大橘子園也是。

雖然不是什麼例假日或週末，今天還是遇上了一些遊客。那是約莫十來人的家族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到這裡的緣故，人顯得非常和善親切，後來甚至還和我們交換了哪棵樹的橘子比較甜的情報。老先生騎著橘色子的工作車，在太陽底下閃閃發亮，而那種飽滿色澤對園內果實的品質來說，似乎是一種很有說服力的保証。我們一夥人跟在老先生後頭慢慢走，邊為這裡花朵的鮮豔讚嘆不已，然後來到充滿楊桃香的入口。很是有趣，橘子園的入口種著幾棟楊桃樹，早已熟透的楊桃就那樣毫不在乎地跌落地上，鑽進細胞的香氣，似乎也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霸道，恰好與它如王者的坦率金黃一樣。

這座15公頃的果園除了椪柑還種了很多種水果。甚至還有不少櫻花樹。椪柑開放摘採的園區，依著反時針方向形成一圈環狀步道，範圍並不算大，快步走起來不消十分鐘就能繞完。但是來到這裡當然是要悠閒慢走，又不是參加競走對吧。所以不妨看到黃橙橙的橘子就停下來，小心先在心底選定目標，手一伸將橘子採下來，或坐（如果不在意泥土）或站就地剥了它立刻品嚐…怎麼說呢，就好像稍微任性也不會被罵的下午，要摘多少吃多少橘子都不受限。大概真的有人受這種氣氛影響，太隨便對待這些漂亮的水果，園內不時可見提醒遊客的牌子，寫明請不要浪費等等。所以說，如果真的任性亂摘然後隨意丟在地上，那樣可是非常不好的噢。因為結實累累的橘子園並非渾然自成。

我們試著跟老先生問東問西，例如一天花多少時間在果園裡，園裡有哪些水果，這些水果的成熟季節到了沒，這種橘子和那種有什麼不一樣…然後得到時而斷續，時而答非所問的句子。從他認真嚴肅的談話表情裡，我們實在初見面一樣，對得到的回答一知半解，但唯一絕對不會聽錯的就是，老先生幾乎花去人生大半時間在這片果園，那麼一天花多少時間在這裡也就不重要了。雖然年事已高使得他的步伐稍顯疲累，但小心翼翼巡視每株果樹的生長狀況的樣子，卻絲亳不見馬虎，使人猜想這裡的果樹是為了報答他似的，滿懷感激長出又美又好的果實。

說實話，今天的橘子真是又香又甜，程度遠超過了它的外表。新鮮飽滿的汁液一咬就充滿口裡，涼涼地流進喉嚨與胃，而太陽晒得我們暖暖的，剝了皮的手沾滿柑橘皮的特有風味。不是我浮誇，這與市場買回來坐在沙發前吃的美味硬是不一樣。大部份的時間裡只有山的寧靜，偶爾風吹來使得樹葉沙沙作響，起伏的山陵和緩坡度，佈滿果樹整齊又凌亂的排列…雖然手上沒有任何設計師餐盤，反而拎著一只老先生給的塑膠袋，雖然沒有精心安排的燈光，反而站在沒有任可矯飾的熱烈太陽下，但也許正因為這樣，站在果園吃下橘子，就像重新灌滿亮橙色彩與飽滿活力，簡直…整個人都要橘子化了；甚至如果要說，連往後的日子也一併被橘子化了，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吧。